“他像雷锋同志那样”“每当想起敬爱的周总理”“每当我唱起《东方红》”“我的心飞向毛主席纪念堂”……

你能想象吗？这些充满年代感的语句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它们都曾作为作文题目，出现在1977年的高考考场。

转眼间，47年过去，又一批高三学子上了高考战场，今年各省作文题目同样丰富多彩：一花独放不是春、续航、论生逢其时、强弱之变……

那么，这40多年来的高考作文题目究竟有何变化？财新记者搜集整理了1977年至2023年共计349套高考语文试卷，并对当中的392个高考作文题进行分析。

所有作文题目按两个维度分类：“国家情怀”维度与“导向”维度。

一、上世纪90年代以前：“心中有话向党说”

1971年至1976年，上大学按“推荐制”，服从“十六字方针”招生原则：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1977年8月，邓小平决定推倒“十六字”方针，并从当年开始，恢复高考招生制度。同年10月22日，《人民日报》正式公布恢复高校招生考试制度。

第一年恢复高考，还沿用1966年各省自行招生办法，全国共有27个省份发布语文作文试题。到了第二年，回归统一命题模式，全国仅有一套试卷，直至1985年上海首次自主命题。

1985年以后，除上海卷，全国还陆续出现三南卷（湖南、海南、云南）及六省卷（北京、湖北、湖南、云南、海南、贵州）。

上世纪90年代以前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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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以前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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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题目本身来看，刚恢复高考时的作文题具有鲜明的国家主义色彩，例如1977年湖南省的命题作文“心中有话向党说”、同年西藏的命题作文“批判‘四人帮’的一个反动论点”，与历史背景有一定吻合。当年8月，中共中央正式宣布“文化大革命”结束。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此后的高考作文题目风格较1977年发生质的改变，国家情怀题材占比显著下降，甚至在1981年至1983年期间，三套全国卷皆未提及。

以1981年为例，当年作文题要求考生针对短文《毁树容易种树难》写一篇读后感，与此前提到的如“心中有话向党说”等作文题目风格迥异。

考生写作也不必再局限于在同一个立意方向。13年来，单一导向占比先升后降，取而代之的是正反导向题目与无特定导向题目。1985年上海的作文题目就是典型的正反导向题，考生可从“知足才能常乐”“不知足才能常乐”两种观点中选其一作答，而不再是只有单一方向可供选择。

有趣的是，同样是命题作文，1978年以后的题目与1977年风格却不一致。1977年命题作文主要为一个行为、观点，呈单一导向型，如“批判‘四人帮’的一个反动论点”中，考生只能就“四人帮”的反动观点进行批判。

而1978年以后的命题作文，却更多只是一个名词，让考生围绕关键词自由发挥，为无特定导向型，如1988年全国高考命题作文“习惯”，1989年上海命题作文“中学生活的回顾与思考”，让考生有机会发散思维，自由发挥。

这种无特定导向的命题作文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更为常见。

二、1990-2007：“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2002年，北京开始自主命题，随后高考进入各省“百花齐放”时期。2004年，全国共有11个省份自主命题，2007年发展到16个。与此同时，随着改革开放力度加大，中国慢慢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人们的视野也越来越宽广。

1990~2007年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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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2007年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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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历史背景相对应，国家情怀题材在这一阶段也悄然退出了高考作文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多元化、多角度的选题。

1999年全国卷的话题作文让人眼前一亮：“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文本中“人的记忆移植要比动物复杂得多，也许永远不会成功，但也有科学家相信，将来是能够做到的……”引起无限遐想。而题干更是提倡“大胆想象”，并且“具体的角度和写法也可以多种多样，比如编述故事，发表见解，展望前景”，相较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作文题，考生更加可以发挥想象力，自由抒写。

与此同时，单一导向题在这一阶段占比皆未过半，而正反导向和无特定导向在这个阶段中迎来了它们的最高值，考生不必再统一就某一方向，进行应试写作。

正反导向题在2002年至2004年间，占比达四成。其中的一类典型题目为两个人对同一件事完全相反的看法。例如2004年重庆卷中，登山队员攀登珠穆朗玛峰，在海拔8000米时因体力不支而放弃。一些人替他感到惋惜，质疑他为何不再坚持一下，但队员本人却认为，海拔8000米是他登山生涯的最高点，他没有一点遗憾。考生思考后，可选择任意一种观点作答。

而无特定导向题在1993年至1995年间，占比高达90.9%，主要以说明文及无特定导向的命题作文为主。

三、2008-2023：“新时代新青年——谈在祖国发展中成长”

2008~2023年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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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2023年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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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中国发生了5.12汶川特大地震，而高考在18年后，首次再出现国家情怀题材的作文题：

“胡锦涛、温家宝等党政领导人迅速赶赴灾区指导抗震救灾。十多万解放军、武警和公安民警，各省市的救援队、医疗队、工程抢修队迅速进入灾区……一位中学教师在讲台上用生命保护了下面的4个学生。一位失去15个亲人的县民政局长连续指挥救灾5天只睡了7个小时。幸存者的生还奇迹在不断突破，100小时、150小时、196小时……中央电视台24小时播报。19日14时28分举国哀悼。一样的爱心，不一样的表达。捐款、献血、义演、关注……”

此后，国家情怀题材作文只是零星出现，如2011年全国新课标“中国的崛起”，一直到2018年，该类题材占比再次重新进入高峰。

2018年，国家情怀题材的作文题全国共有4道，占当年44.4%，如2018年北京命题作文“新时代新青年——谈在祖国发展中成长”。2019年共有5道，占当年55.6%。

据新华社报道，教育部考试中心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2018年的高考作文题直接而策略地反映时代主题，正面而巧妙地传递价值观念。一位山西省的“教学能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今年（2018年）的作文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政论化趋向，这给我们的学生提出要求：不读书不行，读死书不行，不思考不行，不闻家国事不行，没担当没梦想更不行。”

此外，这一阶段的单一导向题占比回升，从2010年至2018年的50.0%，攀升至2017年至2019年的78.6%。相对应的，正反导向题和无特定导向题占比下降。写作的立意方向由多元转向单一。

四、广西安徽最爱出单一导向题，北京最爱出国家情怀题

地方卷对题目类型也有各自的偏爱。

广西和安徽最爱出单一导向题。1978年以来，广西一共出了2道作文题，皆为单一导向类，如2013年讲述“不能用贪心来对待爱心”的材料作文。安徽一共出了10道，八成为单一导向类。

辽宁一共出了11道作文题，最爱出正反导向题，占比为45.5%，如2013年要求考生围绕“沙子变成了珍珠，就没人忽视你了”和“沙子一定得变成珍珠，才能被人承认与尊重吗”两种不同观点进行写作。

而天津则最偏爱无特定导向题。在共计16道作文题中，无特定导向题占比达68.8%，如2014年的材料作文，假设未来有一款记忆芯片，可让人“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让考生围绕其进行写作。

国家情怀题材方面，北京位于榜首，占比为17.2%。北京截至今年，共有29道作文题，其中6道为国家情怀题材，例如上面提到的，北京2018年的命题作文“新时代新青年——谈在祖国发展中成长”。

五、选择你当年的高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