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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大国”养成记
财新记者 丁苗 设计 李靖华 冷斌 开发 魏春元 监制 黄晨 “以前孩子平均一天只让用40分钟电子产品。”北京的赵先生告诉财新记者。像大多家长一样,赵先生会为了保护7岁儿子的视力限制他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
但他的努力正在受到巨大冲击。
受COVID-19疫情影响,中国各地学校推迟了春季开学时间。为响应教育部发起的“停课不停学”号召,网络授课正大面积在学生中推行。
赵先生说,“孩子每天上网课四个小时,除了上网课,因为无法出门,儿子使用屏幕的时间在家长极力限制的情况下也要有两个小时,包括看电视、在线阅读、娱乐。”
北京朝阳区的陈女士向财新记者表示,正在上二年级的孩子每天的课都听下来要两到三个小时,“学校的网课视频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疫情前就在上的校外辅导班也全都改网课了,甚至包括体育课。”陈女士只选择了一部分课程,从而让孩子使用屏幕的时间控制在1.5小时左右。“孩子觉得网课很新奇,但大人知道这肯定对眼睛有影响。”
陈女士说,朋友正在上初三的女儿则面临更大的视力负担。由于中考压力,学校要求学生全天上网课,“从早8点到晚5点半全都是网课。一节课40分钟,然后休息20分钟。”这意味着,除去午休和课间,孩子一天上课要注视屏幕近6个小时。
长此以往,孩子的视力能不受影响吗?这是家长们新近共同的担心。
手机、电脑成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户外活动甚至哪怕是抬头眺望远方都愈发稀缺,这是今天我们身处的时代。
 
 中小学生视力
几乎每个中国小学生都被要求做眼保健操,从“为革命保护视力”到“第N套眼保健操现在开始”,这套以中医穴位按摩为理论基础的保健操是中国小学里唯一一个针对专门部位的活动。然而几十年来,中国学生的视力在变好吗?
中国学生近视率30年变化
注:2014年不再区分农村、城市
从1980年2014年,34年间,中国中小学生近视率上涨3倍:小学生近视率从14.3%增加到45.7%,中学生近视率从22.8%增加到78.8%。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最新数据,2018年中国儿童青少年总体近视率为53.6%。其中,6岁儿童为14.5%,小学生为36.0%,初中生为71.6%,高中生为81.0%,近视防控任务艰巨。
“别人家的孩子”却并没有同样的趋势,同样是青少年近视率,美国约为25%,德国一直控制在15%以下,澳大利亚仅占1.3%。
增加户外活动时间是目前公认的、能够有效预防近视的措施之一。
2008年,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近视研究员伊恩·摩根在对悉尼4000多名中小学生进行了三年的研究之后发现:室外活动时间较少的儿童患上近视的风险更高。
 
 小学生:“消失”的课间十分钟
课间十分钟,冲向操场。那是以前。
北京朝阳区的杨女士说,她孩子所在的小学课间不能去操场,除了早操和体育课,孩子们的户外活动非常有限。
这并不是孤例,北京很多公立小学都有类似情况。
财新记者走访位于北京东三环附近的白家庄小学,这是一所周边家长眼中的“名校”。随机采访的几名小学生中,都提到课间不允许出教室活动,“除了喝水、上厕所,不能打闹,什么都不能干。”一个三年级的孩子说道。“会有同学跑出去玩吗?”“没有,都在教室里。” “你们想出去玩吗?”“想也不能。”孩子语气中透着无奈。据了解,学校禁止课间外出活动的原因是“怕打闹受伤”。
萌萌(化名)四年级的时候视力开始下降,五年级戴了眼镜,分别近视100度和150度。萌萌说班里40个人,有十几个同学都近视。学校发放“爱眼丝带”用以预防近视。
一名家长告诉记者,北京的小学,大概只有在平房教室的学生可以在课间出去玩,其他大部分学校对学生都采取“课间圈养”方式。
2018年6月1日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2017年北京市中小学生近视相关因素调查报告》指出,多接触阳光,每天户外活动时间不少于一小时,有利于延缓学生近视的发生发展。
而卫健委指出,中国学生近视相关危害因素广泛存在。据其2019年4月公布的数据,67%的学生每天户外活动时间不足2小时,29%的学生不足1小时,73%的学生每天睡眠时间不达标。
“眼镜大国”正在养成。北京大学发布的《国民视觉健康报告》称,2012年全国5岁以上总人口中,各类远视力缺陷的患病人数约5亿,其中近视的总患病人数在4.5亿左右,这意味着每3个人中就有1个人是近视。
若不进行有效干预,至2020年,中国5岁以上人口的近视患病率将增长至51%,患病人口将达7亿。
 
 中青年:玩手机根本停不下来
上班对电脑,通勤刷手机,回家玩平板,一副目光呆滞的“数码眼”正成为中青年的标配。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19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8.5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61.2%。2019年上半年,中国网民的人均上网时长为27.9小时,较2018年年底增加0.3小时。
另一组数据显示,中国18-30岁的消费者中,智能手机使用率为92%,而全球仅为67%。
西安市第一医院眼科副主任医师马强指出,健康的用眼习惯应该是近距离读写40分钟左右后,休息5—10分钟。但电子产品使用时间往往过长,不可逆的视觉功能疲劳会造成近视加重。
 
 老年人:致盲杀手白内障
近视不仅是戴一副眼镜那么简单,护理不当,有可能带来一系列的眼部并发症,如青光眼、白内障、视网膜裂孔和脱落等。
2019年10月,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首份《世界视力报告》指出,目前全球约有26亿人近视,18亿人患老花眼,这些长期疾患甚至可能导致失明。在患视力损伤或失明的22亿人中,老花眼患者占比最高,此外,尚有1.237亿人患有屈光不正,如近视或远视,但未得到矫正,另有6520万人患白内障。
全球范围内,未矫正的屈光不正、未经手术治疗的白内障是导致视力损害的两个最主要原因。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未经手术治疗的白内障仍是致盲主因。
由于人口增长和老龄化,WHO预计到2050年,全球失明人数将达到1.15亿。
WHO称,全球超过80%的视力损害可以得到预防或治愈。过去25年的数据显示,与盘尾丝虫病和沙眼有关的盲症大大减少,这是盲症总数减少的重要因素。未来,提高白内障手术率(CSR,指每百万人中实施白内障手术的例数)将是国际社会的努力方向。
世界眼部医疗水平分布图
白内障手术率
眼科医生
验光师
据国际防盲协会(IAPB),在已有数据的100多个国家中,中国的CSR在2015年为1402,处于中游。中国原卫计委公布的“十三五”全国眼健康规划中提出,其工作目标是到2020年底中国CSR达到2000以上,农村贫困白内障患者得到有效救治。
数据来源:
中国卫生年鉴
中国卫生统计年鉴
《全国学生体质与健康调研结果》
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世界卫生组织
国际防盲协会